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挤进“顶替”末班车的人

2021-01-08

“顶替”,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,是一个热词。1981年4月,我从浙江某海岛坐船到上海,从十六铺码头上岸,到原中华造船厂浦东南码头的分厂报到,开启崭新的城市生活。据说我是最后一批享受“顶替”政策的人。

 

那时,波澜壮阔的改革浪潮席卷中国大地。我生活、工作在浦东,目睹在打桩机、推土机的轰鸣声中,浦东这片沉寂的土地,掀开了一轮又一轮翻天覆地的热浪。1991年,亲眼目睹引桥横穿我厂区的南浦大桥建造过程,从破土动工到桥身合拢……

 

听前辈说,从农村踏进大城市的青年,都要经历兴奋、迷茫、磨合、融入4个阶段。但浦东开发的速度,浦东的变化实在太快太猛,它容不得我有过长的“迷茫期”“磨合期”,我被逼着,被追着往前赶。我进厂没几年,社会就兴起“读书热”“文凭热”,没有初中文凭,学徒不能满师晋级;没有大专文凭,不能提拔做干部。我赶紧上夜校补文化补文凭,考专业技能证书。我刚刚站稳脚跟,又遇上推行国企改革,打破大锅饭,企业内部竞争上岗;继而,企业又进入“撤、并、转”,在这个过程中,我多次面临艰难的竞争与痛苦的抉择,工作岗位、工作地点多次变换……

 

记得刚进厂时,我们总厂分厂加在一起造船总吨位年产不到10万吨,日本川崎造船,韩国三星重工,两家公司年产造船吨位各有100多万吨。2001年,中华造船厂与沪东造船厂合并,组建成集团公司。而今,我们也变成年造船总量超百万吨级的大公司。

 

经历国企改革的“阵痛”,没有被淘汰出局的每一位员工,都经受了各种考验与磨难。我也从一名普通铜工,提干入党,做了多种专业管理工作,与企业一起成长!我身上有一个标签——“残疾人”。虽说是轻度肢体残疾,但行走不便和由此带来的心理阴影,曾经伴随着我多年。

 

随着社会经济发展,惠残政策越来越多。例如:企业内部上下岗竞争,残疾人享有保障金保护;可以享受月薪个调税支出在200元之内免税;我爱人享受户籍入沪优惠政策,结婚8年后户口从外地迁入上海;我住的杨家渡私宅动迁时,动迁安置也享受优惠,等等。每每分享到这些改革开放的成果时,我就有一种温暖如春、生逢其时的惊喜!

 

难忘1999年上海的“三车”整顿。市政府取缔残疾车拉客后,对拉客谋生的残疾车主安置实施专项优惠政策,其中有:对残疾车主外地配偶户口未上调的,不限结婚年限(以往结婚5年后才有资格申报户口),统一办理户口申报。浦东新区申报户口的残疾人多,区残联人手不够,我曾经被临时借调去帮忙。申报户口手续繁琐,稍有差错,就被退回。有的残疾人遇上这种事情,会情绪失控,在区残联办公室又哭又闹。那时,区残联群工部就像热闹的茶馆,每天人满为患。残联干部既热忱耐心,又严格审核,天天加班加点,尽可能确保户口申报资料送市公安局一次性通过……残联干部竭力为残疾人服务的场景,令我敬佩,至今还记忆犹新!

 

我身上还有一个标签:“志愿者”。说起结缘志愿者,还得从进厂说起:我刚到上海几年,起初为生存上夜校;随后自觉加入了振兴中华读书活动。在为我爱人申办户口时,区残联领导鼓励我组织更多残疾人投入读书活动。在残联领导的指导下,我们成立了浦东新区肢残人读书会,开展文化娱乐活动10余年,在全市残疾人中有一定影响力。之后,在市肢协工作交流会上,我认识了全国自强模范黄吉人老师,又加盟了她创办的公益组织,参加助学志愿者宣传工作,至今坚持19年了。  

 

今年突发疫情,黄老师的助学基地探索开展线上结对助学服务。为宣传这个创新举措,我对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大学生志愿者等进行微信电话采访,写成以《网传千里情,心暖百家人》为题的长篇报道,先后被9家媒体报道转发,文稿还作为抗疫征文被市肢协征文评委评为一等奖。

 

20多年来,我组织读书活动,参加志愿者工作,虽然付出了大量业余时间,但我有“奉献他人、回报社会”的自豪感!

 

是“顶替”春风挽我进入了大上海,是国企改革的风浪锤炼了我,是浦东沸腾的热土滋养了我,让我从一个浅薄自卑的农村青年,蜕变成为有文化、有爱心,乐观自信的“新上海人”!